安尧

一个累成狗的人

【Percival Graves/Credence Barebone】无边(5)寒夜

无边:

注:CP为 Graves/Credence 此帕西瓦尔为原安全部长,非格林德沃。




来自哭着向大家表白的污徒……看到大家的长评感动到我语无伦次。


无以为报,唯有长更……


献上这次的万字更新,希望大家能吃饱~~~


再次更新时间为周四或周五~爱生活,爱大家,么么哒!


祝各位阅文愉快哟~!






奎妮于心不忍。


她读懂了蒂娜怎么想,也读懂了帕西瓦尔怎么想。可偏偏她还读懂了克雷登斯怎么想。就在庭审结束后,帕西瓦尔带着克雷登斯离开,她远远地看到了那个耷拉着脑袋的小男孩。


那一瞬间她感到一股深深的悲伤。


没错,不是憎恨,不是愤怒,而是悲伤。悲伤的源头来自于一种极致的羞耻感,就像一记闷雷在男孩的身体里隆隆作响。


她没有办法像姐姐一样从长远考虑,也没法像部长一般不近人情。因为她比所有人更能对克雷登斯感同身受,在读懂他人想法的同时,她也被那股悲伤到粉碎的力量征服。


她从来不认为能读别人的思想是一件好事,虽然大多数时候他人都以艳羡的口吻赞叹她高超的摄神取念技巧。其实那并不是一个技巧,那是她与生俱来的能力。


可以称之为赐福,也可以称之为诅咒。


小时候她还认为别人的艳羡出自真心,可渐渐地,当她不由自主地道出他人没打算出口的话,他人对她却换了一张面孔。被人看透内心的感受很不舒服,所以他们会恶语相向,或尴尬回避。


小时候她没有多少朋友,尽管大家表面上对她都很友好,但她感觉得出友好背后那一层深深的顾忌与规避。


那些艳羡从来就不是真的,长大后她才明白,那是嫉妒与恐惧衍生出来的伪装。


嫉妒她的能力,又恐惧内心的阴暗被窥探。


可他们并不知道,拥有这份能力的人也并不快乐。它就像一个双向的通道,把快乐运输的同时,也将苦痛一并传递。


她之所以能够像现在这样心态正常地成长,和她的姐姐脱不了干系。蒂娜是一个强势却温柔的人,她用强势的面孔对待外界的一切,却用温柔的态度年复一年地安抚着奎妮。


奎妮是幸运的,所以她更能看到——克雷登斯是不幸的。


部长不可能给他像蒂娜一样的关怀,而他却比奎妮最消极的时候还要破碎。所以纵然蒂娜一再让她克制感性,她仍然忍不住在次日早晨,借着端咖啡的理由,占用了部长五分钟的私人时间。


“我会帮你的,你把他送来吧,部长,”奎妮把咖啡放在桌面,双手不安地搅在一起,“你把他一个人锁在家里不是办法,他需要和别人接触,需要得到正常的工作和生活环境,这样才能逐渐好起来。”


她对帕西瓦尔不了解,之前她也鲜少用自己的能力探究帕西瓦尔的思想。其实她有些害怕安全部长,毕竟他从始至终都对下属苛刻严厉,对麻鸡的态度也十分傲慢。


可奎妮偏偏是一个生性浪漫的人,现在她又和一个麻鸡在一起,甚至为此拒绝了部长手下艾伯纳西的示好。加之蒂娜又三番五次地用恢复雅各布的记忆作为条件和帕西瓦尔谈判,奎妮有不被部长看好的自知之明,而她也非常肯定现在的部长肯定比之前更不喜欢她。


所以哪怕她的自作主张有可能替帕西瓦尔解决一个大麻烦,她也担心读出对方脑中一丝不快的念头。


但还好,帕西瓦尔只是盯着她看了一会,随即目光又落回桌面的文案,回应了一句冷漠又清淡的——“嗯,明天我把他送去。”


奎妮笑逐颜开,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开心什么。明明是部长在请求她和雅各布的帮忙,但下班回到面包店,她就迫不及待地把这个消息告诉了雅各布。


“他一定表现得非常理所应当,就像本来就是你的义务一样。”晚餐时,同样得知消息的蒂娜冷冷地说。


“我没看他的表情。”奎妮搪塞。问题解决了就好,她不想在意那些负面的感受。


“你们谈论的是你们的老板吗?就是之前……来过几次的那个中年男人?”雅各伯帮忙收拾着餐盘。虽然奎妮一再表示不需要他帮忙,但他还是觉着这也有他一份责任。


“嗯,就是那个家伙。”蒂娜回答。


“哦……那老板肯定得有点架子,但他心里一定是高兴的。”雅各布笑呵呵地道,他比奎妮更能消化负面的感受,他是一个乐天派,按照奎妮的说法——他能把所有不好的事情都变成好事,他比巫师更会魔法。


“你也是老板,你就没有架子。”奎妮咬着嘴唇称赞。


她真心爱着这个矮胖的麻鸡。不管身边的朋友和姐姐怎么说,她始终觉得世界上找不到第二个这样的人了。所以当雅各布“第一次”莫名其妙地摸着被奇怪的动物咬伤的创口,结结巴巴地约她能不能下班后请她吃个饭时,她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有时候爱情就是这么奇妙,纵然蒂娜认为这是毒液“能消除不好的记忆,而关于奎妮的记忆是美好的所以消除得不干净”,但奎妮仍旧坚持这是爱情的魔法——不论是否忘记过去,只要再次相见,就会再次相爱。


“那个小伙子看上去很老实,我相信他会是一个好帮手。”雅各布开解。


是的,虽然雅各布仍然没有被部长恢复记忆,也没有赋予什么进入巫师世界的特权,但他和奎妮依然接受了克雷登斯。


好人永远能看到世界美好的一面,这或许也是一种法术,只是没有人愿意钻研,所以常常被忽视罢了。








帕西瓦尔将这个决定告知克雷登斯时,克雷登斯怔了片刻。帕西瓦尔没耐心等他回应,晚上他还要开一个例行会议。他让克雷登斯收拾一下自己,他则在书房批几份上班没来得及处理完的文件。


本以为克雷登斯只是去洗把脸换身衣服,谁知他还拿了一个黑色的小包。


“里面装什么?”帕西瓦尔拢好文件,塞进大衣内袋。


“……衣服,我换洗的衣服。你买的那一套新的。”克雷登斯喃喃地说,依旧不愿意抬头直视帕西瓦尔的眼睛。


帕西瓦尔一共给克雷登斯买了两套。他让下属去置办的,去的麻鸡商店,尺寸还有点不合适。本来打算庭审结束后带他直接到巫师街,但谁知结束后关系却僵化成这样。


而就现在看来,已经僵化到克雷登斯恨不得马上离开这里。那小包还是拿来装新衣服用的,现在倒好,又把新衣服全装回去了。


帕西瓦尔也没多说,沉默地把外衣穿上。


他调暗了卧室的灯,并在锁门之后又加了一道咒语防护。他住的地方距离魔法部不算远,但只要走出楼梯口,再回头时他的居所便成了一堵墙。


这个安全措施是他父亲发起的,不论是麻鸡还是巫师,只要没有格雷夫斯家族成员的陪同,压根不可能发现这里的建筑。


而到了帕西瓦尔这一代,他不仅沿用了父亲的方式,还多加了几句咒语。他比他的父亲更难以相信他人,他不愿意私人空间受到一点点侵犯。


现在他应该松一口气了,晚上回来他也可以好好地睡回床上。可不知为何他又不是那么高兴,总觉着某件事并没有他预计的妥当。


他幻影移形带克雷登斯到面包店对面的巷子,克雷登斯则稳稳地拿着小包。经过几次适应,他对幻影移形没有那么恐惧了。他只是扶着帕西瓦尔的胳膊,一旦到达目的地又立即松开。


他默默地跟着帕西瓦尔走出巷口,穿过街道。他好像总是这样默默地跟着,总是接受所有的安排。现在也是一样,他甚至没有表露出想或者不想,帕西瓦尔让他这么去做,他便不会拒绝。


蒂娜不在,帕西瓦尔松了一口气。虽然蒂娜并不会有明确的反对,但奚落自己两句总是少不了。雅各布和奎妮却热情地欢迎了克雷登斯,奎妮甚至为他泡好了一杯蜂蜜酒,让他把外头的寒气去一去。


帕西瓦尔也不再久留。把克雷登斯留给这两个人,帕西瓦尔放一万个心。他实在不懂得怎么照顾人,他只能确保自己吃饭的时候多带一份罢了。


他看了一眼时间,确定自己应该返回魔法部了。今晚的会议内容有关把格林德沃引渡回欧洲,格林德沃造成的危害是世界性的,足以称得上反人类罪,回到欧洲后,将再由联合国特设刑事法院进行最终的审判。


帕西瓦尔对这个决定抱以极大的反对,但主席一句话便把他所有的反驳打了回去——“这是魔法联合国会表决通过的,你可以直接向他们传递你的意见。”


所以帕西瓦尔压根不想参加这个几乎在说“格林德沃又得逞了”的会议,但规矩就是规矩,硬着头皮他也得出席,至少没人管得了他在什么时候冒出一两句风言风语,又在露面之后是否等会议结束才当众离席。


格雷夫斯的姓氏还是有影响力的,他至少要把这份强烈的不满传递出去。他不确定能给多少部门施压,但好歹能让格林德沃遣返之前的日子不太好过。


离开前奎妮一直欲言又止,但苦于时间所迫,帕西瓦尔也没有深究。


就在他出门没有走两步,正打算转进另一条巷口,用幻影移形到魔法部最近的拐角时,克雷登斯却突然追了出来。


他跑出面包店门口,却又在帕西瓦尔回过头来的一刻停住。他仍旧低着头,默默地捏着拳头。


帕西瓦尔站定原地看着他一会,确定他不会自主说话时提醒他——“有什么事快说吧,我今晚很忙。”


其实帕西瓦尔原意并不是这句话的。他原意是想说声对不起。为这段时间给克雷登斯造成的伤害,也为伤害过后无法弥补的无能为力。但他不擅长说对不起,他在记忆中都找不到上一次说对不起的印记。


何况真正对克雷登斯造成伤害的不是他,只是顶着他的脸的格林德沃罢了。他顶多是想帮克雷登斯却没帮成,他又说服自己没必要说这句抱歉的话。


可是克雷登斯的举动却让帕西瓦尔讶异。因为那句本来应由自己出口的台词,却让克雷登斯抢先了。


只见他手足无措地站了一会,踟蹰着又向前迈了两步。然后用一种不仔细听就完全听不见,仔细听也只能勉强听清的音量,轻声道——“对不起,格雷夫斯先生。我……我给您惹麻烦了。”


“不算什么麻烦,事情都解决了,你就在这好好待着,他们肯定会好好对你。”帕西瓦尔回答。


说完,帕西瓦尔又转身想走。可克雷登斯再跟了两步,再补了一句——“那……您之后还会来吗?我、我不知道这么问合不合适,我——”


帕西瓦尔咽了口唾沫。他当然会来,但他知道自己不适合与克雷登斯接触。不论出于对安全部长身份和名誉的考虑,还是出于对克雷登斯心理创伤的治疗。


但显然,帕西瓦尔的理解和克雷登斯不一样。


帕西瓦尔以为显而易见的事,在克雷登斯眼中却是另外的结果。


克雷登斯抽了一下鼻子,又用上那种很费劲的语调。每当他想说什么却又不敢说时就是这样,而帕西瓦尔也只能对他的意思边听边猜。


“对不起……我并不想给您的名誉抹黑……我不是真心的,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怎么办……”


克雷登斯断断续续,他似乎想再往前迈两步,可他没有胆量。于是迈了半步又把脚收回来,并排着脚尖安分地站好。


“我……我想我在您的眼里就是个怪物,我……我没有想过要对您怎么样,我只是……那时候他说、他说如果我不愿意这么做,就、就会很失望,我害怕——”


他说不完,他还是说不完。他又开始发抖了,帕西瓦尔甚至不懂现在的发抖究竟是因为难堪还是害怕。


他又吸了一下鼻子,猛地摇了摇头。他放弃了,他还没有办法彻底地把想法说清。他不指望帕西瓦尔能听明白,也不指望对方能原谅。


所以他狠下心率先扭过身子,用那种别扭又僵硬的步子重新朝面包店走。


帕西瓦尔已经帮了他很多了,他无法指望更多。他确实和对方挨不上边,帕西瓦尔也没有义务继续把这个累赘又污秽的东西留下。


但他们都没有奎妮的能力,所以都无法摸清对方的真实想法。


出乎克雷登斯的预料,这一回轮到帕西瓦尔在他转身后叫住了他。


帕西瓦尔跑了两步,直接把彼此的距离拉近。他握住克雷登斯的肩膀让他转过来,然后他得到了瑟缩和逃窜的回应。


不过他没有让克雷登斯逃,他拽住了克雷登斯的胳膊,就像他第一次碰见这个男孩一样,捏着他的下巴抬起来。


“看着我,小家伙,”帕西瓦尔沉着嗓子道,他的手劲大得克雷登斯不得不改变伛偻的姿势——“回答我,你……你怕不怕我?”


纵然克雷登斯抬起了下巴,他的眼神仍然是闪烁的。为了能顺利回答问题,他不能看帕西瓦尔的眼睛。


他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


他当然怕,他怕对方就这么走了再也不回来。但他又不怕,他不怕帕西瓦尔所言的那种“怕”。他不知对方问的究竟是什么,他的回答模棱又矛盾。


还好,帕西瓦尔还能猜。他捏着男孩的下巴端详了一会,松开手扣住了对方的后脑。他把克雷登斯的脑袋压在自己的肩膀,而他并没有被克雷登斯真正的“恐惧”所推开。


“以后白天你在这里工作,晚上我接你回去住吧,这里估计会很挤……我晚些忙完了来接你。”他说,顺带捋了捋帕西瓦尔的头发,又加了一句“非帕西瓦尔式”的刺探——“这……行吗?”


帕西瓦尔有点舍不得。


好吧,现在他承认,他确实有点舍不得。


这要求大概……也不为过吧。


克雷登斯的重量松懈在帕西瓦尔肩头。


不需要语言,帕西瓦尔也读懂了这个回答。






是的,帕西瓦尔不舍得克雷登斯。那种不舍得只有一点点,但对隔绝了情感很多年的帕西瓦尔来说,已经弥足珍贵。


他没有太多的交际。之前父母在世时会迫不得已出席一些社交场合,后来婚配了又得陪同妻子维持人际关系。他本身不太热衷社交场所,所以当他们都离开了他,他也就失去了坚持维系的动力。


纵然一直不愿意面对,但所有人都看得出身边三个最应该与他亲近的人接连消逝后,帕西瓦尔几乎把自己锁了起来。他深居简出,禹禹独行。他的脸上没有悲伤,但比悲伤更可怕的是漠然。


那么多年过去了,这种漠然成了他最常见的表情。或许真的像蒂娜说的一般,他一个人太久了,久到已经不懂如何与人构建一些私人的关系。


克雷登斯是他那么多年来最有私人交集的存在,或许帕西瓦尔从未意识到,但就这段日子自己的情绪波动看来,他确实有把克雷登斯的事放在心上。不是像处理案件和审讯犯人的公事公办,而是在下班之后,在闲暇之余,他会想起还有那么个孩子,于是会绕到克雷登斯经常徘徊发放传单的街道,出于不知名的原因见上一面。


他不知道这是什么感情,他也无法把克雷登斯当成自己真正的孩子。其实他也不了解感情,毕竟在他还不懂什么是爱情时家庭就已经为他选定了婚配对象。而当他想要学着做一个父亲时,意外又夺走了这一权利。


在工作上他是阅历丰富的安全部长,所有的危机一旦爆发到不可控制,不论是他的属下还是上司,第一个想到的都会是帕西瓦尔。他是个处理危机的能手,也是魔法部中力量数一数二的高级傲罗。


但在感情方面,他或许还不及奎妮。


毕竟当天晚上他接克雷登斯回来的时候,他看到克雷登斯脸上露出了一种轻松的表情。虽然没有笑也没有说话,但帕西瓦尔看得出不是平日对着自己时的紧张与无措。


帕西瓦尔隔着街道站在面包店玻璃门外静静地看着,并没有马上走进去。


面包店已经挂了暂停营业的牌子,或许是为了等帕西瓦尔来接克雷登斯,并没有把闸门拉上。他们的晚餐也不是在家中或者休息室进行,而是把桌子搬到了面包屋进门的空位,四个人围坐一团。


姐妹俩和那个帕西瓦尔不知道好在哪里的麻鸡交谈着,欢笑着。他们的面前摆着精致的菜肴,果酱罐子在几人手中传来递去。克雷登斯则津津有味地吃着面前的食物,时不时抬头看他们一眼,证明他在听他们说话。


帕西瓦尔回想起自己有过的家庭聚餐,他似乎也曾经与家人围坐一团,但这种机会很少,因为父亲很忙,母亲则不怎么下楼吃饭。除了一些重大的节日会聚在一起,更多的时候是他和妻子以及两个孩子共进晚餐。


孩子有仆人照顾,不需要他俩管。妻子也有太多的社交,结婚了好几年,帕西瓦尔也不认为他真正认识对方。但帕西瓦尔并不讨厌她,哪怕在灾难发生过后他也没有恨过她。因为她刚结婚时是正常的,正常的时候她就和所有贵族家庭出身的女人一样,博学聪明,礼数周全。


她在社交圈中很受欢迎,而迫不得已,帕西瓦尔也必须隔三差五地陪同她赴宴。


但帕西瓦尔其实不喜欢热闹的地方,每次礼节性地出席魔法部圣诞晚宴,他也是露个面,寒暄几句,例行公事进行完毕,他便早早离场。


他厌恶聒噪的人声和熏天的酒气,也不想看到来来往往的男女跳着那些他从小就不太感兴趣的舞蹈。


他更喜欢一个人。一个人待在办公室,一个人待在书房。有时候一个人在街上走一走,或者一个人在屋外的花园抽根烟卷,那案件中纷繁错杂的线索也会在静谧的环境和上等的烟丝中慢慢捋清。


但很奇怪,此刻的他对眼前的一幕并不反感。或许是忽然想起奎妮确实帮了自己一个大忙,内心姗姗来迟地萌生出些许感激之意。又或许是面包屋很小很拥挤,拥挤狭窄的空间看上去很温暖。


屋内是橙黄色的灯光,屋外是深冬的严寒。色彩似乎也因为怕冷,全部进到了屋里。


而帕西瓦尔站着的位置,却是黑白的天地。


奎妮在拿甜点给大伙时瞥见了屋外的帕西瓦尔,她快速地笑了一下。帕西瓦尔也不好再僵持,穿过马路走进面包屋。


在他推门的刹那克雷登斯抬起头看了一眼,眼睛刹那亮了一瞬。但很快他又把目光收回来,动作也比帕西瓦尔没来之前小心多了。


帕西瓦尔的到来让他开心但也让他紧张。他对帕西瓦尔的感情很特殊,那是一种想要靠近的渴望,却又夹杂着太多患得患失的担忧。所以他表现得谦卑且疏离,毕竟距离总能让他产生安全感。


“我来接他回去。”在点头回应了雅各布热情的招呼后,帕西瓦尔淡淡地说。他朝克雷登斯扬了扬下巴,道,“吃饱了就走吧,时间不早了。”


听到这句话克雷登斯赶紧把嘴里的食物嚼干净,并拿餐巾快速地擦了一下嘴巴。


相比在养母那里吃的稀糊糊又没有味道的玩意,这几天他都吃得饱得不能再饱了。以前每一餐开动之前还要感谢一回上苍,现在要他餐前餐后都感谢一万遍也不为过。


奎妮赶紧拦住他,对帕西瓦尔劝道,“让他吃完甜品再走吧,他自己做的小蛋糕,今天是第一次。”


帕西瓦尔瞥了一眼那一团点缀着草莓的奶油,勉强应允。雅各布则干脆给他拉了一张椅子也放在桌边,让他一同坐下来尝一尝。


“不用,我吃过了,谢谢。”他摇摇头,干脆地拒绝。


“让你吃你就吃,怎么那么多麻烦。”蒂娜一看到帕西瓦尔这副样子就非常不爽,忍不住堵了一句。


帕西瓦尔瞪了她一眼,但也只好拉开椅子坐下。坐下的一刻他看见角落有好几份弄脏了搅在一团的奶油和蛋糕纸,立即明白是怎么回事,抬头就看向克雷登斯。


“你弄坏的?”他出口了才意识到自己不该那么苛刻。


克雷登斯立马又把头低下去,脸上重新恢复紧绷的表情,点点头承认——“对不起,我……还不太熟练。”


“你厉害你来弄,还不允许别人第一次做不好了?”蒂娜马上打住这个话题,不让帕西瓦尔往下说。


她非常了解帕西瓦尔是怎么评价下属的工作,但现在是在雅各布的面包屋,她也勉强算得上三分之一的老板,她不允许帕西瓦尔在这里评头论足。


“小伙子第一次做已经很不错了,他很努力,过不了几天就能掌握得很好。”雅各布接过奎妮递来的糕点,放在帕西瓦尔面前,“尝尝吧。”


帕西瓦尔真的不饿,但三双眼睛都盯着他,他也只好吃了两口。没想到这两口给他的印象还不错,看来克雷登斯也并非什么事都做不好。有些简单的小花样还是弄得成的,比如做个华而不实的蛋糕。


想到蛋糕,帕西瓦尔忽然回忆起会议结束前艾伯纳西给他的一张请帖。那是勒梅家二儿子的生日宴,他最怕收到这种重量级人物大宴宾客的请柬,这就意味着他必须得去。


他把请柬掏出来递给蒂娜,顺便告诉她——“到时候置办礼物的时候给我也准备一份,我没有时间去选。”


“我不去的。”蒂娜打开看了看,摇摇头又把请柬递还给帕西瓦尔,“我没有收到请柬。”


帕西瓦尔想了想,大概也是。勒梅家族在炼金术方面已经具备一定地位了,这种足够古老又不停有人才相继涌现的家族一般都有很高的声望,估计蒂娜的阶级还不到受邀的程度。


但帕西瓦尔还是坚持又把请柬递给了奎妮,并交代她——“那你帮我去选吧,勒梅家第一次在纽约设宴,你看情况给我置办。”


说完,帕西瓦尔又不自觉地皱了一下眉头。他想起在艾伯纳西把请柬交给他时,多余地补充的一句话——


“主席说您最好去看看,她认为里面可以遇到您想要接触的人选。”艾伯纳西说道,并追问——“您需要接触什么人呢?我可以试试看能不能把全员名单都给您弄来。”


帕西瓦尔摇摇头没有回答。


他当然知道主席潜在的意思,但此刻他却压根不希望自己听懂了。








那天晚上帕西瓦尔发了一个奇怪的梦。


和格林德沃无关,也和克雷登斯无关。他梦到了一条巨大的衔尾蛇,它咬着自己的尾巴,身体扭曲蠕动。在它形成的包围圈中,有一块散发着蓝色光芒的石头。


帕西瓦尔认识那块石头,那是他先祖留下来的圣石。相传是帕西瓦尔的先祖游历世界之际,从佐西莫斯的一名门徒手中得到。


佐西莫斯是炼金术的创始人之一,帕西瓦尔的曾祖父也承认过圣石对炼金术仪式有着不可估量的作用。


但帕西瓦尔只见父母使用过两次,自己也曾经使用过两次。


因为它和传统意义上的炼金石不同,它并没有让人长生不老或起死回生的功效。恰恰相反,它却能吸收巫师的灵魂和力量,它能让濒死巫师的法力全部从体内剥离,灌入圣石之中保存。


他的父亲告诉他在汲取法力的同时,也会让先祖的魂灵进入圣石之内。那他们就可以永远守护者格雷夫斯的姓氏,守护着家族的子子孙孙。


所以在格雷夫斯的父母弥留之际,帕西瓦尔也按照父亲教导的方式把父母的力量转移进了里面。但他并没有看到过他们的灵魂在里面活动,圣石吸收法力之后光芒变得更加耀眼了,这样的夺目维持几分钟,石头又恢复原样。


后来帕西瓦尔搬离了老宅,这块石头也从老宅转移到他现在住的地方。


他用了很多层咒语保护着装石头的箱子,毕竟虽然没有亲眼目睹灵魂在里头存在的迹象,但他也愿意相信它就是让自己几次绝处逢生的因素之一。


现在,那块石头就在衔尾蛇的中央。它的光芒比帕西瓦尔见过的四次都要闪亮,耀眼得几乎感受不到蓝色,周围的一切都被照成耀眼的白茫。


帕西瓦尔慢慢地朝它靠近。


在靠近的过程中胸口压抑的感觉渐渐放大,仿佛用绳子捆住了心脏,随着每一寸距离的缩短,绳索越缠越紧。


可他停不了。他可以抬起手挡住光线,也可以扭动脖子往四周看。但他却没法后退和逃离,甚至没法原地不动。


直到,他来到了圣石的面前。


现在他没有用手挡住眼睛了,那光线却没有刺痛他。


他朝圣石抬起手,一点一点靠近光彩夺目的一处。而那股危机感也膨胀到无限大,仿佛把整个身体都填满了,还填满了他所处的、看不见边际的空间。


他的食指先碰到了石头,冰冷的触感让他打了一个激灵。但很快他就将石头整个握住,也就在握住的一刹那,光线彻底地炸开。仿佛有一股巨大的吸力把他的灵魂拽出体外,径直地拽入圣石内部的世界。


一瞬间,他被眼前所见震惊得倒抽一口凉气。


那确实是圣石内部的世界,因为他看到了无数的灵魂,飞舞在他周围的灵魂编织成了一张巨大的网。他们交叠在一起,表情各异,形态飘忽。可他们是那么多,多到不仔细辨认,远看就像一团即将带来暴风雷电的阴云。


他们狂舞着朝帕西瓦尔咆哮,声音或低沉或尖利。他努力想找到父母的魂魄,可他们飞舞得太快,所有的面孔都因不具实体而扭曲变形,又因移动的速度留下些微的残影。


帕西瓦尔本能地摸出腰间的魔杖握在手中,乌木制的杖尖却无论如何念咒都点不燃萤亮的光线。


在如雷鸣般交叠的控诉和斥责中,他只听到了“失望”和“肮脏”的词汇。但他听不清他们控诉的具体的罪行,只有山洪暴发般的愤怒排山倒海地朝他一浪接一浪打来。


他试着说话,可他被强大而奇异的力量卡住了。他发不出半点声音,他所能做的仅仅是空举着魔杖,原地转动。


他感到眩晕,于是闭上了眼睛。


可当他再把眼睛睁开时,其中一个魂魄从左侧猛地朝他飞来。他立即把身子调成侧对的姿势,可他还是被撞了一下。


也就是这一下冲撞,让他跌进一个悠长寂静的通道。


所有的魂魄都在眼前远去,所有的嚎叫也渐渐偃旗息鼓。


他不停地滑翔,滑翔。唯一残留在他身体的触感,便是捏紧的魔杖,和刚被狠撞时残留的点点钝痛。








他猛然惊醒。


睁开眼睛的前三秒,他还不能认定自己真的做了个梦。他望着空中好一会,才发现自己的一边手确实抓着魔杖,魔杖尖则毫不意外地亮着冷光。


然后,他发现了正站在沙发前,推着他左边胳膊的克雷登斯。


他长长地舒一口气,抹掉额头的汗水。他的眼眶有点痛,于是干脆甩动魔杖,将壁炉点燃。


见到帕西瓦尔醒了,克雷登斯退后了一些。但他还是不安地望着帕西瓦尔,所以并没有立即折回房间。


帕西瓦尔坐起来,平复了一会心情。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做噩梦了,克雷登斯没来之前他就经常做噩梦。只是噩梦的内容大都和当时处理的案件有关,最近又都和格林德沃拷打他有关,而这一次,梦到了一些新鲜却又不合常理的东西。


当他的心跳慢慢恢复正常后,才淡淡地对克雷登斯道——“我刚才说了什么吗?”


克雷登斯回答,“您喊了‘荧光闪烁(Lumos)。’”


“还有呢?”帕西瓦尔怕自己透露了圣石的信息,追问。


克雷登斯摇摇头,补充,“您……您喊了三遍。”


帕西瓦尔放开了魔杖。他给自己倒了一杯朗姆酒,一饮而尽。


“您……梦到什么了?”克雷登斯还是没走,他又问了一句。


但帕西瓦尔不想回答,冷冷地道了句“不关你事”后就又躺下了。


克雷登斯听出了抗拒的意味,再等了一会见帕西瓦尔又熄灭了炉火,便蹑手蹑脚地走回房间,轻轻地把门关上。


这真是一个可笑的巧合。克雷登斯的噩梦被自己叫醒了一次,现在轮到自己的噩梦被克雷登斯叫醒。


压力大的时候确实需要酒精才能更好地入睡,最近各种事物让帕西瓦尔情绪消极,自己心里又抗拒出席那个炼金家族的宴会,或许这就是他发这场梦的原因。


梦也不一定预示着什么事情。


帕西瓦尔自我开解着,重新闭上了眼睛。






TBC




再向大家表白一次!


爱生活,爱大家,么么哒~!


周四或周五见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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